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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被一张很燃的图给刷屏了。

 

 

这是一张纪念“张艺谋导演从影四十年”的海报,从《红高粱》、《活着》到《英雄》、《十面埋伏》,再到《金陵十三钗》、《归来》甚至即将于今年暑期上映的《影》,张艺谋导演的代表作品几乎都被囊括其中。

 

周冬雨、孙红雷、景甜、郑恺、胡军、关晓彤、吴磊等明星艺人都在微博上发布了这张图,并且带上了#张艺谋40岁生日快乐#的话题内容,引起了大量的关注。这么多明星艺人齐送祝福,是对张艺谋导演从事电影工作“四十年”的一种纪念,也是一种感恩。

 

是啊,从1978年“破格”进入北京电影学院,到如今2018年他的生日,张艺谋导演的电影职业生涯,已经四十年了。

 

于张艺谋导演而言,“四十年”意味着什么呢?

 

 

1、出身

 

一个略显奇怪的现象是:围绕在张艺谋导演身上的评价里,总有一种描述显得过于扎眼,那就是近乎笃定地认为他“只会拍农村电影”。

 

甚至还有人搬出“出身论”,冷嘲热讽地认为“张艺谋出身农村,所以只会拍农村”。这种论调不仅是对张艺谋导演的一种不尊重,还是对事实的一种混淆。因为,张艺谋并非农村出身。

 

算起来,张艺谋的祖辈还是陕西临潼的大户人家。张艺谋的爷爷曾在陕西柞水县当过县长,那地方一度闹匪患,他花钱装备了一支县剿匪队,意欲为当地百姓谋太平。岂料土匪非但没能被镇住,反倒给张家带来了麻烦。张艺谋的爷爷辞任县长回到临潼之后,那帮土匪追至张家,索要钱财不得,竟一把火烧了张家大院。张家由此衰落,张艺谋的爷爷只得带着家小隐姓埋名,跑到西安以开药铺为生。

 

张艺谋的父亲叫张秉钧,他还有两个哥哥,当年都被送至黄埔军校学习。后来因战乱纷飞,张秉钧的大哥去了台湾,二哥被特务杀害,只有自己留在了父母身边。

 

1949年西安解放前夕,29岁的张秉钧迎娶当时就读于西安“玫瑰女中”(一所教会学校)的19岁女学生张孝友为妻。1950年4月2日,张秉钧夫妇生下一个儿子,取名为张诒谋。后来,这位出生在解放初期的陕西娃将自己的名字改为了张艺谋。

 

对于自己的出身,张艺谋其实也缺乏一个全面的了解。在父亲张秉钧年老之际,有好几次都想把张家的家族故事告诉张艺谋,但因为张艺谋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认真倾听,就一直将此事拖着。直到1997年,张艺谋在意大利佛罗伦萨执导歌剧《图朵兰》期间,父亲去世,那个或许非常厚重的家族故事最终没能全面地传述给张艺谋。

 

有意思的是,因为张艺谋导演拍过好几部农村题材的优秀电影,他被一些观众甚至媒体误读为农村出身,甚至贴上了一个“只会拍农村电影”的标签。但张艺谋却从来不在乎这类误读和标签,他既不解释,也不争辩。

 

 

2、棉纺工人

 

1952年,张艺谋的母亲张孝友考上了西安医科大学临床医学系,之后又顺利地当上了西安交大二附院皮肤科的医生。她和张秉钧后来又生了两个儿子,一个叫张伟谋,一个叫张启谋。

 

张艺谋在1957年至1962年就读于西安市通济坊小学,之后就读于西安市第三十中学。“文革”开始之后,年少的张艺谋被下放到陕西乾县农村插队劳动,一晃就是三年。

 

插队期间,张艺谋和几十个人住一孔窑洞,夏天在尘土飞扬的打麦场干活,冬天给队里送粪的大车驾辕,平时还负责队里的放羊工作,赶着一群羊在山野间逛荡。在和当地淳朴的农民一同劳作的过程里,他亲历了农耕的辛苦,也品尝了贫穷的滋味,在潜移默化中,锻造了勤劳吃苦的品性。

 

结束三年的插队生活后,时年21岁的张艺谋被招入咸阳国棉八厂当工人。因为家庭背景的原因,他能成为纺织工人,还是走的“特招”——厂里出于“他会打两下子篮球”的考虑,让他入了厂。车间里八百多号人,不是党、团员就是积极分子,只有张艺谋除外——这让他常常处于一种边缘化的状态,多少激起了他“走出去”的渴望。

 

只是,在那样一个年代环境里,“走出去”是很难的。他只能像大多数青年那样,日复一日地在厂里干着扛原料袋、撕坚固呢(劳动布)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体力活。通过在工厂劳作,他看到了工人劳动的辛苦,也尝到了下乡插队之外的又一种生活滋味。那时候的生活非常单调,人生也一眼能望到头。

 

不过,正是从那时候开始,张艺谋迷上了摄影。他没有科班学习的经历,也没有足够丰富的实践,全凭一种热爱的劲头,自学成才。他自学摄影的投入程度令人惊讶,利用闲余时间疯狂学习,抄写了十几本读书笔记。但是,在那个时候,对于像张艺谋这样条件的人而言,拥有一台照相机简直就是一种奢望。

 

可他就是迷上了摄影,也认准了要做这件事情。为了买一台照相机,他省吃俭用,积攒着费用。可再怎么节俭,也很难快速地圆了买相机的梦。于是,他不惜跑去献血,通过多次献血换来的营养费,如愿以偿地购买了一台当时还很高级的海鸥牌照相机。凭借着自学的摄影技术以及对艺术创作的满腔热情,张艺谋后来进入了厂里的工艺室,也算是搞起了艺术。

 

从1971年到1978年,张艺谋在咸阳国棉八厂一干就是七年多。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这样度过,直到全国恢复高考的消息传到厂里,他的人生才有了转机。

 

 

3、破格录取

 

1978年,全国恢复高考,北京电影学院面向全国招生。当时对摄影抱有一腔热情的张艺谋决定报考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。他带上自己的影集作品赶到北京,先是在学校观察了三天,觉得其他考生的作品都不如自己,心里踏实了,这才报了名。

 

当时主考的老师看了张艺谋的摄影作品,也是颇为惊叹,觉得是一个不错的人才。可根据当时的规定,时年27岁的张艺谋,超过了报考年龄,不符合报考条件。他感到十分无奈,前后跑了两趟北京,都失望而归。面对打击,张艺谋骨子里的韧性显现了出来,他没有轻易放弃,而是决定主动出击,为自己争取机会。

 

他干了一件非常大胆的事情:将自己拍摄的三十多张照片装订成册,并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,一同寄给了当时文化部部长黄镇。

 

黄部长十分重视人才,收到张艺谋这样一个“无名之辈”的信件,并没有视而不见。碰巧著名的漫画大师华君武找黄镇部长汇报工作,看到了张艺谋的摄影作品,并大加赞赏。黄部长由此批示张艺谋的入学问题,被北京电影学院“破格录取”。但这种学校当时绝无仅有的例子,有一个条件:试上两年,不合格将被辞退回原单位。

 

“破格录取”对于张艺谋而言,是一件“原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”。能够进入北京电影学院,成为一个大学生,一个电影工作者,他觉得受宠若惊,感到十分幸运,但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。

 

开学不到一星期,学校食堂门口就有人贴出大字报,声讨“扩大招生”与“破格录取”一事。张艺谋因此承受了巨大的压力,本来因为家境衰落、下乡插队、工厂工作等经历已经锻造了张艺谋沉默隐忍的品性,这样一来,他在学校便变得更加小心翼翼。他更加珍惜在学校学习的机会,更加珍惜每一天的学习时光。

 

他开始发挥他的勤奋品质,在校期间,不定期地到图书馆翻阅资料和看各种各样的摄影技术、艺术、电影的杂志、专业书籍,并做大量的学习笔记。张艺谋在同学间年龄最大,给同学留下的印象是那种言语很少、内向深沉、为人长厚的人。

 

在著名导演陈凯歌的回忆里,有一个画面令他记忆深刻:某天,在学院晚饭后的操场上,张艺谋旁观同学们打球,有一个球滚出场外,他抢着踢回场内,却不知被谁从膝盖窝顶了一下,差点儿瘫倒,待他回味过来,也只是憨实地“哦哦”的笑,“一副十足的傻相”。

 

“他在学校没什么动静,学生们有时候组织的舞会,永远看不到他的身影。他曾经当了一年的学生会副主席,据说还是因为他的年纪可以作诸同学兄长的缘故。只听说他在班里各门功课都好,同学们敬重他。后来在一个摄影展览上看到他四幅一组的作品,意意思思地觉得此人不是等闲之辈。

 

 

少言少语以及勤奋用功,是大多数同学对张艺谋的印象。

 

他比大多数同学都要刻苦,不仅常常在图书馆学习,还会利用各种机会做练习。1982年暑假,他回到老家用生铁铸了一个实实在在的“摄影机”,大热天的扛在肩上练臂力,练摄影机运动的推、拉、摇、移,练得汗流浃背,气喘吁吁。他不得不努力,因为他总有一种危机感,总觉得自己“随时可能会被踢出去”。

 

某次假期来临的时候,张艺谋在校园里遇见了导演系的田壮壮,在回宿舍的路上,他还说:“壮壮,学院已经跟我谈了,哥们儿这次一走,可能就算是学完了,就可能回不来了,你们诸位自己保重,我很可能以后永远也见不着你们了”。语气非常肯定,也非常悲壮。

 

当时张艺谋已经在北京电影学院就读了两年,学校老师找他谈话,意思是他岁数太大,可以提前离开学校去找工作。性格内向的张艺谋赶紧联系在陕西的朋友,询问能否帮他联系一个搞摄影的活。对方告诉他活儿可以有,但最好是有文凭。张艺谋问老师能不能给文凭,得到的是否定的答复。

 

他只好又在学校狠学了两年,最终从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顺利毕业,被分配到广西电影制片厂。

 

 

4、摄影师与影帝

 

从北京电影学院毕业后,张艺谋于1983年开始了第一份真正意义上的电影工作:担任影片《一个和八个》的摄影师。在他近乎执拗的坚持下,影片《一个和八个》有着夸张的不对称、不均衡的构图。该片凭借着画面造型的力度和象征性,震撼了中国电影界,获得了1984年中国电影优秀摄影奖。

 

这部电影也被列为“第五代”电影人的第一部作品,从形式到内容以及在导、摄、美等方面都较以往各代的片子有大的突破。也正是在这部电影里的摄影工作,让张艺谋开始受到电影界的注意。

 

之后,张艺谋又在陈凯歌导演的《黄土地》和《大阅兵》里担任了摄影师。凭借着在《黄土地》里表现出来的黄土的浑朴和壮美,令张艺谋收获了第5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摄影奖等殊荣。张艺谋注重表现一种极端渲染的力量,一种由气势造成的巨大冲击力,以及一种由声音、色彩、画面等诸多因素组合而成的具有强大感官刺激的视觉效果。

 

仅用三部电影作品,张艺谋就跨入了一线摄影师的行列。

 

 

有人说这一切源于张艺谋对摄影的天赋,这当然很重要,但他对工作的认真态度,或许才是让他崭露头角的不可忽视的原因。

 

在与陈凯歌拍摄《黄土地》的日子里,他常常和凯哥导演光着膀子认真地讨论每一个镜头的设计与拍摄。那段拍摄的时间刚好处在炎热的六月,太阳高照,他经常一座山一座山的翻。好多次,组里别人找不到他,漫山喊都不知他在哪座山后。那时候,他每天早上四点钟起床,配合导演在四十天拍完全部镜头,可谓非常的敬业与认真。

 

他对摄影有着敏锐的观察力以及风格强烈的表现力,但他本人在生活中却并不喜欢拍照。

 

在成为知名导演之后,张艺谋只要一出现在公众场合,无论人多人少,总会被人要求合影。他其实心里不是很乐意拍照,认为那样很耽误时间,但他从来不会刻意拒绝,更不会甩脸色给别人看。更多时候,他都会面带微笑地极力配合。

 

在一些咖啡店开会,服务员要求合影时,他都尽量配合,可一旦拍完或者因为手机没电而拍不成,他就会迅速地“逃离”。有一回去逛宜家买办公家具,张艺谋被人们围着拍照,摄影者的镜头都快杵到他脸上了,他也没有面露难色。

 

张艺谋脾性温和,即使不喜欢拍照,也不会表现出多大的不乐意。倒是和家人在一块的时候,他还蛮喜欢拍照的。只是,家庭照片终归是私人物品,公众不方便看到。而他作为曾经的大神级摄影师,在电影《大阅兵》之后,也很少给别人掌镜了。除非是配合宣传工作,他自己也很少“被拍”,大多数工作照,也都是剧组的剧照摄影师抓拍甚至偷拍的。

 

 

很难想象,一个拿过摄影大奖的“摄影师”不太爱拍照,但他作为演员的经历,则更能超出大家对张艺谋的想象。

 

众所周知,张艺谋向来很会挑演员,许多别人看起来“很不起眼”的演员,都会被他挖掘出来,并最终成为非常优秀的演员。被观众所熟知的巩俐、章子怡、周冬雨、倪妮等“谋女郎”,就是他挑演员之精准的绝佳案例。

 

特别是周冬雨,在筹备《山楂树之恋》的时候,剧组选演员,面对一堆待挑选的演员照片和视频,张艺谋仿佛“鹰眼”一般,在一众演员中挑了周冬雨。工作人员都看不出周冬雨有什么特别之处,认为她缺乏演员的那种“星味”。

 

但张艺谋却非常有把握,待到《山楂树之恋》正式拍摄以及上映,人们才惊讶地感叹周冬雨选得有多么准确!等到周冬雨拿了金马奖影后桂冠,以及后续多部作品的优异表现,都让人不得不佩服:张艺谋挑演员真是有眼光!

 

 

这当然和张艺谋对演员的判断能力有关,但也和他自身做过演员有很大关系。张艺谋当过两次演员,一次是出演吴天明导演的《老井》,一次则是出演程小东导演的《古今大战秦俑情》。

 

通过在《老井》里准确而细腻的表演,张艺谋以一个“非表演专业科班出身”的身份,获得了第8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男主角奖、第11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男演员奖以及第2届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男演员奖。而他拿到的“东京影帝”,是中国影史上第一位获得A级国际电影节殊荣的影帝!

 

张艺谋拿“影帝”的秘诀是什么?还是认真,一种令人难以想象的认真。

 

为了将吴天明导演的《老井》里男主角孙旺泉演好,张艺谋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去体验生活。他每天早、中、晚,从山上背150斤左右的石板下来。为了找到被困井下三天的心理感受与银幕形象,张艺谋真的三天没有进食,体会着饥饿的难受。

 

正是凭借这种真实的搬石头、饿肚子的体验,让张艺谋奉献了充满质感的表演。这其中所体现出来的态度,令人敬佩。

 

 

 

5、导演张艺谋

 

1987年,张艺谋执导了电影《红高粱》,正式开启了他的导演生涯。这部由姜文和巩俐主演的电影,以一种极具烈性的方式讲述了抗日战争时期的一个悲壮故事。该片无论从叙事还是表现风格方面,都令人眼前一亮,极富水准。

 

影片上映后,不仅获得了国内观众的喜爱,也获得了多个重要奖项的认可:第38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熊奖,第8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故事片奖,第11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故事片奖,第5届津巴布韦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奖、最佳导演奖、故事片真实新颖奖,第35届悉尼国际电影节电影评论奖,法国第5届蒙彼利埃国际电影节银熊猫奖等等。

 

这部电影为摄影师出身的张艺谋打下了非常好的基础,在往后三十年的职业生涯里,作为导演的张艺谋先后拍摄了《菊豆》、《大红灯笼高高挂》、《活着》、《一个都不能少》、《千里走单骑》、《英雄》、《金陵十三钗》、《归来》等国内外高度认可的经典作品。当然,他在创作过程中的不断尝试与求新,也制作了《满城尽带黄金甲》、《三枪拍案惊奇》、《长城》这类比较受争议的电影。

 

无论是早期电影的经典,还是后期作品的争议,张艺谋以将近每两年一部电影的产量,不断地为华语电影输出或具有现实意义、或具备探索价值的作品。

 

这些作品要么关注当下社会最切中现实的问题,要么聚焦人性里的欲望与尊严,要么尝试新鲜电影类型与技术,要么探索创新的拍摄模式与合作模式,在经典与平庸之间,张艺谋以一种似乎从不满足的姿态,持续地创作着。

 

尽管不同的人对不同的电影有着不同的理解与评判,但作为导演的张艺谋,作为电影人的张艺谋,在他从影四十年的电影生涯里,他不断变化的是对新事物的尝试与探索,始终不变的则是对电影极其浓烈的热爱与执着。

 

张艺谋对电影的爱是真切的,是热烈的,甚至是令人“难以接受”的——这主要体现在他“工作狂”的状态之上。

 

他曾说: “我不能说我是中国最好的导演,但我可以说自己是中国最勤奋的导演。”这话一点不夸张。

 

无论是观看他拍摄电影的纪录片(比如《英雄》、《十面埋伏》、《金陵十三钗》、《归来》的纪录片,强烈推荐!),还是看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对他的描述,我们都不难勾勒出一个这样的形象:他不谈电影的时候,沉默少言、静若处子,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沉默者;一旦他谈论起电影,讨论起剧本,描绘起想法,设计起镜头,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,超级有表达欲,口若悬河,滔滔不绝,从下午说到凌晨,从会议室说到房间,精神奕奕,充满活力,兴高采烈时手舞足蹈,激情洋溢时几近癫狂!

在纪录片里,张艺谋几乎就没有休息的时候。他要么在独自琢磨剧本,要么在和工作人员开会,要么在拍摄场地认真导戏。他能对一个场景如何拍设计出多种方案,对一场戏要求“再来一遍”好多次,对拍摄现场遇到的每一个问题都能迅速做出准确的判断与决策。

 

年轻演员关晓彤就在今日发给张艺谋导演的祝福视频(详见文章底部)里,就特别提到说:“张艺谋导演是一个扎根在创作中的人,非常的敬业,在现场时很和蔼,讲起戏来又眉飞色舞,手舞足蹈的。”

 

没在拍戏的时候,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某个角落,回归沉默。一旦拍戏或者讨论戏的时候,他就精神抖擞、噼里啪啦说个不停。他的精力之充沛令人惊叹甚至绝望——当所有人都累得不行、困得不行的时候,他还能满面春风地、思路清晰地兴奋表达。

 

和张艺谋一同工作过的人对他有一个评价相当统一:导演是个工作狂!“狂”到什么程度呢?他每天从下午两点左右开始,可以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,各种事宜、各种会议、各种沟通,他几乎无需课间休息,废寝忘食,沉浸在工作里,一年到头除了大年初一,几乎每一天都在工作。

 

和他一起工作的同事有时候不堪其苦,必须都得“会熬夜”,因为张艺谋经常会在半夜十一二点还要回到工作室“劳作”,完全不在乎白天黑夜,经常只睡三五个小时,精力却比大多数人还充沛!曾任张艺谋文学策划的周晓枫曾感慨:合作数年期间,我从没见过张艺谋打过一个哈欠,他好像天生就没有那个功能!

而在剧组的许多细节,似乎更能体现张艺谋“工作狂”的特点。

 

在拍电影《活着》的时候,张艺谋边拍摄边改剧本,经常和主创一起讨论。当时的编剧是芦苇,常常在这种讨论会的时候,熬得两眼僵直,全身像木偶一样不想动弹,又怕漏了什么,只能木呆呆地控制两根手指,将滔滔不绝的张艺谋说的话录下来,以便更为清醒的时候慢慢消化。主演葛优则常常半梦半醒,用打开的剧本盖住脸,偶尔发出一两声酣睡的鼻音。

而在拍摄电影《摇啊摇,摇到外婆桥》时,作家毕飞宇担当编剧,经常被张艺谋拉着讨论剧本,一谈就是到很晚。有时候他困得不行,就悄悄溜回宾馆躺一下。结果张艺谋直接“追杀”而来,对着坐在床上已是半梦半醒的毕飞宇接着说,围着毕飞宇的床打转。直到把毕飞宇说得近乎昏睡过去,他才怅然若失地离开房间。

 

在纪录片《张艺谋的2008》里,类似的场景也经常出现。无论是在会议室开会,还是在过道里、阳台上、房间里讨论,张艺谋都是那个说得最多、说得最久,但却看起来又最不疲惫的人。

 

作为国家级的大项目,2008北京奥运会总导演张艺谋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该有多大。可他却并没有表现出压力山大带来的焦虑或劳累,反倒神采奕奕地、从容淡定地处理着一件又一件琐碎却异常重要的事情。他甚至在主导奥运会事宜的同时,还能兼顾着拍摄《满城尽带黄金甲》,出现了“这边一堆人讨论奥运方案,那边一堆人在拍打戏”的有趣画面。

 

在每一部电影的拍摄期间,张艺谋不仅总有精力和主创讨论剧本或拍摄,还能在白天完成拍摄之后,当晚就完成剪辑!这种超乎常人的“工作狂”,的的确确令人“闻风丧胆”。但同时,又不得不生出一股由衷的佩服与敬意。

 

张艺谋这种“工作狂”的表现,不仅仅是他对电影工作的一种热情的体现,更是他认真、专注、投入的一种态度的表现!这样的创作者,其实更像是一名劳作者,甚至就像一头不知疲倦的牛一样,认真地在电影的土壤上勤劳耕耘!

 

 

 

 

6、四十年

 

张艺谋对时间有着极强的把控,他会把自己的手表故意调快半小时,以让自己变得更为紧迫。他曾说:“我们这一代人受的教育,不会善待自己。回想我的经历,一步一步碰上好机会,可比我有才的多得是!假如我还在浪费时间、虚度光阴,说不过去。

 

他把时间都用在哪呢?当然还是电影。即使是周遭的世界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,他也还是将全部精力放在电影上。这不代表着他这个至今不用微信的“老头”对高新技术不了解,反倒是他往往比大多数人更了解最新的技术。前段时间结束的平昌冬奥会上,张艺谋担当导演的“北京八分钟”再次闪耀全场,利用包括AI、全息投影等技术,实现了又一次的惊艳。

 

他也不会把太多精力放在与人社交、与人纠缠甚至与人“撕X”上。即使当初和张伟平的纠葛闹得沸沸扬扬,媒体和观众都绞尽脑汁地想要获取点什么、猜透点什么,他都滴水不漏地保持一如既往的沉默。少有的几次表态,他都非常礼貌而克制,保持了一种非常“旧”的得体姿态。

 

至于被网友们大为抨击的“超生”事件,张艺谋也从未作辩解,他只是规规矩矩地缴纳罚款,老老实实道歉。哪怕因为之前的好些个电影没能拿到该有的片酬,他也不曾多说,宁可沉默着被人误解,也不愿丑陋地指责。被网友、影迷误解,他也不多做解释,身边的工作人员都替他着急,他也不愿打破沉默。

 

他更愿意一头扎进电影的工作里,然后在那块属于他最快乐的领域里口若悬河地表达。

 

他的时间都用在电影上,他的精力也都用在电影上,似乎只有电影,才能让他的生活变得有价值、有意义。

 

尽管有些作品难免伴随着争议或批评,他也不会将过多心思放在舆论之上。他更愿意将精力放在如何挖掘一个新的故事之上,放在如何开展一种新的拍摄之上。他对中国文化有着深刻的理解,却也对西方文化有着浓烈兴趣,他的作品也越来越多地朝着东西方文化融合的方向去做尝试。

 

回顾张艺谋导演的人生历程,无论是“工作狂”也好,“沉默者”也好,其实都可以看到他这个人本身的性格特征:倔强、隐忍、温和;也可以看到他的处世态度:勤奋、务实、认真、低调。这些性格和态度决定了张艺谋整个人的气质,也或多或少地影响了他创作的表达。

 

北京电影学院前校长、张艺谋导演78级的同学张会军老师总结得很好:“作为你的老同学,我在你身上学到了很多,第一,学习特认真;第二,做事很执着;第三,细节很到位;第四,不达目的决不罢休。”

 

与电影打交道四十年,对张艺谋意味着什么?

 

如果从他所取得的成就而言,这四十年里,无论是创作的数量还是质量,也无论国内的口碑还是国外的认可,张艺谋都称得上是一个厉害的“牛人”

 

如果从他一直以来的为人处世的方式与态度而言,这四十年里,无论是对待电影所付诸的热爱与认真,还是创作电影的勤奋与执着,他都像极了那种辛勤耕耘的“牛”人

 

张艺谋导演,生日快乐。

 

文字为作者原创,图片均源于网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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木易的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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木易,影评人、专栏作者、视频节目主持人,曾任职于北京电视台,有着资深的电视媒体经验。专注撰写影视相关的内容,多次在报刊杂志发表文章,在新媒体时代,通过对自媒体的独特理解,开辟十多个内容发布平台,积累超过20万精准粉丝,在微博、微信、知乎、企鹅号、头条号、百度百家等内容平台发布文章逾百篇,累计阅读超过一亿,是知乎电影类优秀答主,荣获腾讯企鹅平台“成长之星”优秀自媒体、微博月度优秀博主、猫眼特约影评人等称号。连续三年被邀请参与知乎盐club,受邀作为腾讯自媒体联盟启动仪式分享嘉宾发表演讲。现离职专职做自媒体内容创业,首创“电影+美食”的全新内容分享模式,自制视频节目《木味电影》,首期节目观看量累计过两百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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